《水滸傳》中的人物現(xiàn)實中都有原型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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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共4492字 | 閱讀需9分鐘吳用的原型是施耐庵流行于江蘇的歇后語說：“梁山的軍師——無（吳）用”。《水滸傳》先聲的《大宋宣和遺事》中稱智多星為吳加亮，不叫吳用，施耐庵參加張士誠起義為軍師，但好多建議未被張士誠采納，施耐庵自感軍師也無用。此歇后語被收錄進(jìn)《江蘇方言總匯》，并僅流行于江蘇里下河地區(qū)以及在張士誠起義行經(jīng)地帶，是值得玩味的。施耐庵施耐庵（1296 —1370)，元末白駒場人。在為張士誠做軍師時，是在江北打開局面，還是到蘇州稱王，施耐庵一直勸告張士誠。施耐庵的意見是以江北草堰一帶為基地，獐得草（草堰）則活，獐上樹（蘇州）必死。然而張士誠想的是占領(lǐng)江南，享樂心切，結(jié)果在蘇州城住下來后，天下大勢未定，就急于稱起吳王來，偏安一隅，不思進(jìn)取，施耐庵的話他一點也聽不下去。施耐庵看到張士誠如此下去必然失敗，嘆了一口氣說：“可惜當(dāng)年項羽，不聽范增的勸告，落得個烏江自刎的下場。今天我縱有滿腹經(jīng)綸，奈何不遇明主，又有什么用呢？”吳用（劇照）后來施耐庵就離開了張士誠。張士誠的失敗，施耐庵一直耿耿于懷，他覺得自己也有一份責(zé)任。后來在著《水滸傳》時，特地把智多星寫成“吳（無）用”，意即自己沒有盡到一份責(zé)任幫助張士誠平定天下，軍師無用。就這樣，“梁山上的軍師——無（吳）用”成了一條人們口頭常說的歇后語，一直流傳到今天。施耐庵撰寫的一百二十回本的《水滸傳》（江陰梅氏藏本《古本水滸傳》）文末有一首卷尾詩：“一聲驚起蟄蟲眠，端是云開又見天；雨洗千山成凈土，雷鳴四海靖狼煙。草莽失身憐赤子，太平重造有高賢；書生挾策終何濟(jì)，負(fù)曝高談理故編。”這首詩是施耐庵聯(lián)系自己的實踐寫的，并且有所指，一句“草莽失身憐赤子”，暴露了施耐庵曾在張士誠軍中做幕僚的經(jīng)歷，這個吳王張士誠乃“草頭王”，是草莽出身。真是猛虎歸梁山，英雄出水滸。晁蓋的原型是泰州李華甫 (李二)晁蓋本是梁山第二任首領(lǐng)。《水滸傳》在塑造其形象時，一出場，便介紹他“人物軒昂，語言灑落”，一副大人物派頭。可是他后來卻表現(xiàn)平平，在與官軍、土豪等勢力的較量中顯得力不從心，被宋江不斷“架空”。晁蓋（劇照）金圣嘆曾指其被宋江謀殺。順著宋江的原型張士誠，不難從史料中找出晁蓋的原型李華甫 （李二）的蛛絲馬跡。張士誠起義前后，作為里下河水鄉(xiāng)第三任“草頭王”的座位來得并不光彩。元陶宗儀《南村輟耕錄》載:“初，王克柔者，亦泰州人，家富好施，多結(jié)游俠。將為不軌，高郵知府李齊收捕于獄。李華甫與面張四素感克柔恩，謀聚眾劫獄。齊以克柔解發(fā)揚(yáng)州，后招安華甫為泰州判，四為千夫長。十三年五月，士誠又與華甫同謀起事。未幾，士誠黨與十有八人共殺華甫，遂并其眾，焚掠村落，驅(qū)民為盜，陷通泰(州)、高郵，自號誠王，改元天佑。”《元史·納速刺丁傳》載:“泰州李二(李華甫)起，行省移之捍高郵(興化) 得勝湖。賊船七十余柁，乘風(fēng)而來，即前擊之，焚其二十余船，賊潰去。李二失援，遂降。其黨張士誠殺李二，復(fù)為亂。”《元史》高郵府知府李齊的傳記中，也記載了“賊酋自相殺”。卞元亨打虎是武松打虎的文學(xué)原型卞元亨（1325 —1415），元末鹽城縣東溟(今鹽城市便倉鎮(zhèn))人，是施耐庵的表弟，施耐庵對他十分了解。《吳王張士誠載記》（中華書局2013 年版）引袁吉人編《耐庵小史》云：“施耐庵，白駒場人，與張士誠部將卞元亨相友善。”據(jù)明〔萬歷〕《鹽城縣志》與《卞氏宗譜·卞元亨傳》記載，卞元亨少時能吟詩作文，善吹鶴骨笛，“公有膂力，曾蹴虎至死”，元末客張士誠，張士誠跋扈，屢陳不聽，辭去。歸隱于鹽城之便倉，手植枯枝牡丹于庭。武松（劇照）又載“東海常出猛虎，路絕往來，公怒曰：昔周處射虎殺蛟，以除民害，吾當(dāng)效之。人以為狂。公獨往，無寸械，適虎當(dāng)振威，公從容近之，以足蹴其頷，虎立斃，其豪邁如此。”《水滸傳》中武松打虎即以卞元亨打虎為原型。元至正十三年（1353），卞元亨因忍受不了鹽監(jiān)的勒索，隨張士誠領(lǐng)導(dǎo)的鹽民起義，殺死了白駒閘駐防守兵，火燒白駒場鹽課司署，其后在草堰場招兵買馬，起義反元，史稱“十八條扁擔(dān)起義”。卞元亨為“張士誠將”“曾任元帥”。這給施耐庵以啟發(fā)，寫景陽岡武松打虎也是蹴虎至死。《卞氏譜》還載有明代興化人陸颙（陸謙的兒子）《贈東海隱者卞元亨》詩句：“刺虎昔聞林下勇，登龍今訪海中居。”今卞元亨雕像《水滸傳》二十八回中說武松膂力過人，天王堂前的石墩怕有四五百斤重，武松把上半截衣裳脫下來，拴在腰里，把那個石墩只一抱，輕輕地抱將起來。雙手把石墩只一撇，撲地打下地里一尺來深。武松再把右手去地里一提，提將起來，望空只一擲，擲起去離地一丈來高；武松雙手只一接，接來輕輕地放在原舊安處。這武松的石墩與卞元亨練功用的兩個石鎖（形似石墩）又有幾份相像，卞元亨使用的石鎖分別328 斤和335 斤，現(xiàn)仍在鹽城便倉枯枝牡丹園內(nèi)，其中一個刻有元代的“元”字。里下河民間至今仍有撂石鎖的活動，有詩為證：“玲瓏石鎖半空舉，天作娛臺地作氈。巧手閑來多聚會，歡愉盡在叟童間。”淫婦“二潘”是影射潘原明、潘元紹施耐庵是站在同情張士誠農(nóng)民起義的立場上寫的《水滸傳》。《水滸傳》第二十六回和第四十六回中寫到兩個淫婦，無巧不巧，都姓潘。在農(nóng)耕社會，“萬惡淫為首”，施耐庵筆下兩個淫婦，都是不得好死的。一是潘金蓮，被武松殺了；一個潘巧云，被楊雄殺了。都是剖腹剜心，掏出五臟，痛快淋漓之至。喻蘅教授有專文《施耐庵筆伐二潘》（載《明清小說研究》1987 年第6 期），明確指出這是影射張士誠女婿潘元紹和其哥哥潘原明二人，在張士誠起義最關(guān)鍵的時候，潘氏二兄弟背叛了吳王的大業(yè)。左：潘金蓮 右：潘巧云 （劇照）潘原明、潘元紹是兄弟倆，父親是潘懋，海陵人。潘原明是與張士誠、李伯升、呂珍等一起在白駒場起義的“十八條扁擔(dān)之”一，張士誠稱王后封潘原明為平章，張士誠事業(yè)的后期，命他鎮(zhèn)守杭州。至正二十六年（1366），朱元璋發(fā)兵20 萬征討張士誠，常遇春主張直搗蘇州，朱元璋認(rèn)為，張?zhí)祢U在湖州，潘原明在杭州，見蘇州圍攻，可能同時并力來救，不易取勝，主張先取湖州、杭州，以孤立張士誠。果然湖州攻下后，嚇壞了潘原明，朱元璋將領(lǐng)李文忠的部隊剛到杭州城外，潘原明就立即派人請降，連李文忠也感到奇怪，懷疑有詐，認(rèn)為我剛到來，勝負(fù)還未可知，而杭州方面急速請降，是不是有什么計謀？潘原明為了表明自己投降的心跡，就獻(xiàn)出原先朱元璋的叛將蔣英、劉震，自己帶著土地錢糧簿冊及張士誠所封官印，“伏謁道左”，率兵3 萬人不戰(zhàn)而降。他的叛變，使蘇州腹背受敵，失去后援，對張士誠的覆滅起到了決定性的一擊。后來朱元璋大殺降臣時，正因為潘原明對他確實立了大功而免于殺戮，仍封以原官。潘原明本為潘元明，因避諱“元”后改成了“原”。潘元紹更是一個貪殘歹毒的家伙。他就是楊維楨在《金盤美人》歌序言中所說的“偽駙馬潘某”，“潘娶美娼凡數(shù)十，內(nèi)一蘇氏才色兼美，醉后尋其罪殺之。以金盤薦其首于客宴……”可見其殘忍成性，《金盤美人》歌即為此而作。潘元紹是在常遇春攻打蘇州閶門時投降的。元末軍事割據(jù)形勢圖當(dāng)時，張士誠命謝節(jié)、周仁用木柵補(bǔ)外城，而周仁、潘元紹竟在此千鈞一發(fā)的時刻投降。外城失守，以致敵軍“蟻附登城”，蘇州城就被攻破了。至正二十七年（1367）九月，城破，張士誠及余眾戰(zhàn)于萬壽寺東街，眾散走，徐達(dá)讓潘元紹勸諭張士誠投降。最終張士誠絕食，至金陵死難，時年47 歲。潘元紹賣主求榮，同樣沒有好下場，最后也被朱元璋誅殺。雖說張士誠割據(jù)一方，胸?zé)o遠(yuǎn)圖，其覆滅是歷史的必然，但如不是潘原明、潘元紹倒行逆施，也許其覆滅不會如此快速。施耐庵通過潘金蓮、潘巧云兩個水性楊花、出賣靈魂的淫婦形象，作為對潘原明、潘元紹兄弟的討伐，看來是合情合理的。盡管這“筆伐二潘”，比較隱晦曲折，但是六百年來在里下河民間留下了這段不見于史乘的“史料”，也說明人民群眾的“口碑”具有強(qiáng)大的生命力。另外，白駒耆老中流傳一副對聯(lián)：“紫石街前新世澤，翠屏山下舊家風(fēng)”，也說明家鄉(xiāng)人民對施耐庵塑造的兩個藝術(shù)形象有所領(lǐng)會而以對聯(lián)形式對“二潘”加以鞭撻。這也從一個側(cè)面反映兩個淫婦與兩個叛徒同姓的秘密。總之，故老傳聞，歷年已久，雖未見諸史傳典籍，也有記述和發(fā)掘的必要，不能因里間傳言就輕視之而讓其湮沒。高俅蹴鞠的原型是張士信蹴鞠《水滸傳》高俅是與蔡京、童貫、楊戩并列的“變亂天下，壞國、壞家、壞民”的“四個賊臣”。在這“四賊”中，其他三人都是概念化的，而高俅卻是一個用市民審美趣味塑造出來的奸臣形象。《水滸傳》說他是“一個浮浪破落戶子弟，姓高，排行第二。自小不成家業(yè)，只好刺槍使棒。最是踢得好腳氣毬（球）。京師人口順，不叫高二，卻叫他做高毬。后來發(fā)跡，便宜將氣毬那字，去了毛傍，添作立人，便改作姓高名俅。這人吹彈歌舞，刺槍使棒，相撲頑耍，亦胡亂學(xué)詩書詞賦。若論仁義禮智，信行忠良，卻是不會。只在東京城里城外幫閑。”高俅 （劇照）后來他遇上了貴人，小王都太尉和內(nèi)侄端王交好，小王都太尉派高俅到端王府送物，由此結(jié)識了端王，即后來的徽宗，被端王看上，從此留在端王身邊。宋哲宗駕崩，端王即位，成了大宋皇帝。而高俅這個潛邸“舊臣”也鴻運當(dāng)頭，一下子從一個閑散王爺?shù)耐姘椋卉S進(jìn)入了大宋王朝的官場，并且在官場中青云直上，成了掌管軍事的殿前都太尉。高俅是一個令人憎惡的反派人物，他逼得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(jìn)背井離鄉(xiāng)，把另一位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弄得家破人亡。他時時出奸計與梁山好漢作對，最后還害死了宋江等人。讓我們將時光拉回到元末農(nóng)民起義的張士誠隊伍里來。張士誠的三弟張士信也是個喜好蹴鞠的人。據(jù)明代俞本《紀(jì)事錄》記載，至正二十六年“十一月初二日，湖州張氏守將李司徒并張紅右丞降，將士秋毫無犯，城中市不易肆。張氏弟四丞相，領(lǐng)精兵十萬眾援湖州，至舊館，怯不敢進(jìn)，乃立柵以自固。日久，攜妓歌舞設(shè)宴，及蹴擲為戲，將士憚無決戰(zhàn)。遇春領(lǐng)兵破之，全軍倒戈而降，四丞相僅逸遁去。”《明通鑒》記載：“士信尤好聚斂，日夜歌舞，婢妾樂器踵相接，大會游談之士樗蒲、蹴鞠。”《明史·張士誠傳》記載：“士誠為人，外遲重寡言，似有器量，而實無遠(yuǎn)圖。既據(jù)吳中，吳承平久，戶口殷盛，士誠漸奢縱，怠于政事。士信、元紹尤好聚斂，金玉珍寶及古法書名畫，無不充牣。日夜歌舞自娛。將帥亦偃蹇不用命，每有攻戰(zhàn)，輒稱疾，邀官爵田宅然后起。所載婢妾樂器踵相接不絕，或大會游談之士，樗蒲蹴鞠，皆不以軍務(wù)為意。及喪師失地還，士誠概置不問。已，復(fù)用為將。上下嬉娛，以至于亡”。清代詩人嚴(yán)遂成《張士誠》詩也有記載，該詩概述了張士誠從起義到覆滅的全過程，贊揚(yáng)其以身殉國的英雄氣節(jié)。但詩中也寫到了“樗蒲蹴鞠”，即“諸將偃蹇載樂器，樗蒲蹴鞠軍中觀”。偃蹇，傲慢。樗蒲，博戲名。蹴鞠，軍中習(xí)武游戲，類似今天的足球賽。在元末農(nóng)民起義戰(zhàn)場上，朱元璋是嚴(yán)懲軍官蹴鞠的（顧起龍《客座贅語》）。唯有張士信，作為一個丞相，像高俅一樣的朝中大官，總管著軍政大權(quán)，在戰(zhàn)爭間隙不是勇往直前，而是退縮不前，還在“攜妓歌舞蹴鞠為戲”，把國家前途與命運視為兒戲，這是多么令人悲嘆的事。施耐庵入張士誠幕，顯然是目睹了那一幕幕蹴鞠之戲，才有了今人“高俅蹴鞠與張士信蹴鞠”的花絮，當(dāng)然有所不同的是：蹴鞠讓高俅個人青云直上，蹴鞠也讓“張氏社稷”走向滅亡。（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，不代表本號立場）
